第五十四章(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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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举措来,有赏有罚,有大有甜枣儿,听得众人一时跌谷底一时飘云端,最后竟全都被陈氏的“养廉银引了注意力。

至晚间尤玉家来,吃罢晚饭回房歇息,见了陈氏同三儿一起写的家细则,由不得大为惊异。直至见了账本记载的那些外院儿买办们贪墨藏掖的各项好,更是脸面一沉。

只是这些东西,陈氏不会拿自己的梯己填补人,必须得从尤家的公中。尤老安人因着大姑娘的母亲,素日不大喜大姑娘。只是心再不喜,那也是她的新孙女。平日里没留心也还罢了,今日陈氏既提来,尤老安人少不得应了她。又拍着陈氏的手说:“果然你是个好的。素日我力不济,这些事上不大留心。当初兰姨娘家时,因着满心在四丫上,只怕也不曾留心。可见这为人心,光看她说了什么是不中用的,须得从平日事上细品才是。”

更何况那四丫还是个庶,她姨娘又是那么一副模样儿,显见的是养不熟的。陈氏更懒得多费心思。

陈氏之所以查账盘账如此严谨,原打的就是敲打立威的主意。何况里家媳妇们大多经务,即便是上其手,贪墨的东西也有限,也比不得外事买办们能里应外合,那么大的亏空来。所以竟用不着喊打喊杀的。

尤老安人见陈氏如此说,也只得罢了。

过后几日,尤玉果然照着陈氏所言置了家中贪墨枉法的事买办。因着不忍将这些家送官发落,只挑拣了其中罪大恶极的逐尤家,又打发了一众中饱私之辈,之后抄没的银钱田地商铺买卖,一半儿收归公中,一半儿则拿来补贴曾受尤家人迫害的百

“前儿我去她屋里寻她说话,只见她房里雪儿一般,又将她平日里的穿打扮,也很素气,着实不像十六七岁大家闺秀的样。我为嫡母,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也有教导抚育之责。所以想同老太太商议,开了库房挑拣一些好瓷绫罗古玩摆设帘幕帐幔,也给她那屋好生装饰一番。再挑拣几匹好颜样儿的料,也给她好衣裳,打两面。将来跟着我门见客,也不丢了咱们尤家的脸。”

正所谓听话听音儿,众人见陈氏如此说,皆以为上不再追究了,忙德的谢过陈氏,又诅咒发誓的说今后一定好生当差云云。陈氏任由众人搜刮肚的表白,直到众人词穷,这才放了大招——

陈氏所言所想,皆是三儿当日看了陪房何财家的送来的罪证后一一想来的应对之法。照三儿的主意,这些个目无法纪的才最好送去见官。只是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尤玉未必同意,才又想到了后面的迂回手段。更嘱咐陈氏该如何劝说尤玉——务必要声声都落在官声前途之上,唯有如此方能引得尤玉重视。

陈氏却不知玉心中的这一笔账。她自幼耳濡目染,旁当官儿的只有哥哥陈珪并嫂娘家的亲戚们。旁人家的事儿陈氏且不知,可自家哥哥手段圆,行事谨慎,平日里哪怕是办坏事儿也从不肯漏把柄于人。陈氏以此推之,只当尤了陈珪这么些年的上峰,行事举止必定要周全过陈珪才是。如今且见尤玉面不忍之,遂笑言问:“老爷乃重之人,必定是舍不得这些个才,不忍将其送官发落,这也是常。只是老爷心中有怜恤之意,也该叫他们明白知才是。别的也还罢了,好歹贪墨公中的银该还了,还有那些个打着老爷名号儿放印钱的,也该一把火烧了那些个条,就算给尤家积积鸷罢。至于那些个包揽诉讼的事儿,老爷何不着人打听打听那些个苦主儿的消息。倘或是罪有应得也还罢了,倘或真的受了冤枉,也该给人家儿一个代才是。”

凭白得了这么一项好,更是终生受用的,众人哪还理会先的那些苛刻安排,俱都向陈氏德的叩谢恩。就连先前畏惧陈氏手段生怕陈氏找借了她们差事的几个嬷嬷也忍不住动心了。毕竟照陈氏的新规矩来家的话,她们到底是谁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能否认真当差,行好自己的分之事。

陈氏自打了尤家的门儿,接手家之事,尚且没想过从公中捞些银来贴补自己个儿,又怎能忍得那起才从中捞油

尤老安人年纪越越发慈悲,舍不得发落跟了自己半辈的老人儿,见陈氏不说追究,她便态度糊的也不再提。至于陈氏会不会发落兰姨娘提的那些人,尤老安人更不在意。

当日为了拿住众人的把柄以立其威,陈氏不但同三儿整日查账盘库,更在暗地里打发了自家陪房到外去搜罗罪证。得知那些个事买办们除了贪墨主家的银,采买东西时以次充好之外,更打着主家的名号,在外横行霸,欺压百姓,欺行霸市,无所不为。诸如重利盘剥,包揽诉讼,倚财仗势,以薄田衰铺之价去买人家的良田旺铺,人家倘或不卖,便贿赂当地父母官儿们算计的人家吃了官司败了业,然后再将看中的田地买卖了官价购买……桩桩件件皆是朝廷严令禁止,罔顾法纪的重罪。更有一两件事即便陈氏看了,也觉目惊心。暗暗嗟叹这些个才秧果然胆大妄为,不但尤家的名声都叫他们给败坏了,此以往,连尤玉都恐陷牢狱之灾。

从前还以为陈氏光有貌家世,如今看来,陈氏不拘人品容貌,都是很好的。有这样一位夫人替他打理宅,尤玉再无后顾之忧。

玉听了陈氏的话,心中以为然。只是尚且有些犹豫。盖因那些个才们办的坏事,有些是打着他的名号自行其是,有些确实是得了他的吩咐才去办的。如今却要这些个才们一脑的了罪,尤玉也有些不忍。

岂料陈氏只是淡淡一笑,随:“四姑娘今年才五岁,贵的,正是贪玩的年纪,哪里吃得了学规矩的辛苦。何况哥哥请里的嬷嬷家来,本是想着教导婉儿规矩,以备婉儿两年后阁。便是二儿、三儿跟着回去,也是陪着太读书罢了。我是想着大姑娘年岁大了,人又生的稳重安分,再不是那等掐尖卖快的人,这才觍颜同哥哥嫂开了。这已经是过分了。毕竟那里来的嬷嬷只有一个人,又那般岁数了,还有多少力呢。多教导一个人,便多了一分牵扯。老太太又要我带四姑娘去,我怎好开?”

说句私心的话,倘若不是怕只带着二儿、三儿回去学规矩,叫尤家的人见了不舒服。到时候开儿反叫她被动起来,陈氏才不会主动提起叫大姑娘去学规矩。毕竟羊贴不到狗上,又不是从她肚里爬来的,她何苦替她们费心筹谋。不过面上瞧得过去,也就完了。

陈氏见状,更是架桥拨火的:“好能耐,这些年贪的东西,都比得上你尤家的三分家当了。”

见众人已然诚服,陈氏挥手先叫众人散了。自己则捧着账本儿至上房寻尤老安人。她早就说过自己不会理论尤府旧事,该怎么惩之前贪墨的事嬷嬷们,皆听老太太和老爷的示

陈氏见状,也不戳破。撂账本儿,反倒提及了大姑娘的事儿。

陈氏听了尤老安人这一番话,只是一笑。因又说:“替大姑娘收拾屋衣裳这是一件。我是想着……大姑娘今年也十六七岁了,旁除了一位母之外,便只有几个丫陪伴。也没个教养嬷嬷教导她。恰好我哥哥前儿得了太的恩典,请了一位东告老的嬷嬷家来教婉儿规矩。哥哥嫂的意思,是叫二儿、三儿也回去学一学。我想着大儿也大了,不妨跟着一同回去。将来谈婚论嫁时,听说是跟里的嬷嬷学过规矩的,也是一份面。老太太觉着可好?”

陈氏本为宅妇人,原不大懂得其中的厉害。争奈三儿平日里最喜研读律法,又经常同她舅舅议论世,陈氏听了几耳朵,也算有了些许印象。何况陈氏虽然泼辣难缠,却有些赤之心。十分看不惯那些个才们自己尚且是卑贱之躯,就敢仗着主家的势力欺负良家百姓。因此向尤:“老爷是朝廷的官儿,平日里最重名誉,这些个事倘若叨登不来,也还罢了。倘或哪一日老爷遭了旁人算计,那些个言官多嘴多弹劾一折,就够老爷喝一壶的。莫若趁此机会了结此事,一来可以追回被他们贪的银钱东西,二来也无后顾之忧了。”

先是明说了今后记账的方法需得三方共同协理,是为相互监督掣肘之意,又照府中的名册和诸位事嬷嬷们先的差事一一明确了职责范围,即某人,某人领某,又规定了严格的奖惩制度,最后则宣布了事丫们的差事等级所能享受的“养廉银”的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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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的脾气格儿,纵使有些人仗着自己有老太太老爷保,却也不敢在言语上弹压陈氏。只一味的语央求,更有些不顾面的,当着众人的面儿淌抹泪的诉起艰难来。

陈氏到了尤玉跟前儿便照本宣科。果然这一席话合尤玉的意思,当拉着陈氏的手笑:“世人都说妻贤夫祸少,我能娶夫人为妻,实在是一大幸事也。”

尤老安人听了这话,再无不妥的,当即笑着应了。因又想到四姑娘,本就伶俐通透,倘或学了规矩,岂不更加惹人怜。便向陈氏开提起。

见众人都服,陈氏不再啰嗦,只说今日之事会原原本本告诉老太太和老爷,听那二位的示。又嘱咐众人今后要好生当差,倘或在她家的时候了什么纰漏,“可就别怪我铁面无私,届时三四辈的老脸也都顾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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