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狂想(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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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想

秦璘痛苦地卧在他租的小屋里,手边全是自己撕碎的纸。

已经三天没吃药了。

他这几天除了去楼的小店吃饭,再也没有迈房间半步。他读了半本书,抄一段话:

艺术家本来就是背离现实的人,因为他不能满足其与生俱来的本能要求,于是他就在幻想的生活中放纵其和野心的愿望。但是,他找到了从幻想世界返回现实的途径;借助愿来特殊的天赋,他把自己的幻想塑造成一崭新的现实。而人们又承认这些幻想是合理的,有反映实际生活的价值。因此,通过某艺术创作的途径,艺术家实际上就成为自己所渴望成为的英雄、帝王、创造者、受人钟的人,再也不用去走那实际改变外世界的迁回小路了。

据弗洛伊德所说……我只是有幻想症而已,多写东西可以缓解,并不是……”于是他没有再吃帕罗西汀。擅自停药之后,秦璘的异想狂躁地充满了整个房间,他的古怪思维本不能停来。当秦璘看见窗台的时候,他就会联想到天台。他幻想自己站在天台上,将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向地面,自己的五官就要受摧残,很难看的;背朝地面,或许大脑会摔来。不以什么样的姿势,最后都免不了淋漓鲜血和迸组织。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呢?秦璘喜的衣服,看上去很净,却很容易惹不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穿黑的衣服,即使沾了血也不会让围观的路人到瘆人。黑袖,黑倒是可以穿白的。不以什么样的方式自杀,都会招人非议,所以是不是把脸蒙上会好一些呢,如果在自己上扣一个纸袋,该是多么可笑呢。若自己是发,是不是可以用以掩面。秦璘想起了崇祯皇帝。谁来给自己收尸呢,死在他乡,只有警察嫌弃地把他运走吧,秦璘不想死得这么丑。秦璘想死在漂亮的地方、神圣的地方,比如白山天池。那里他是去过的。当时他看见两个工作人员跨过了安全围栏,到池边去了,那时他想,自己要是能在里面泛舟就好了。或者可以悄悄潜去,死在那碧蓝的里。不行,他会玷污了这里。于是他想,自己应该死在广阔的地方,容得腐烂躯的地方。比如西北的戈滩,或者漫漫黄沙里。可是他不喜那么苍凉的地方,也不会在那样的土地里腐烂。直到昨天,秦璘在网上看到一张图:一片起伏的草原,草原背后是雪山,山羊。他非常动,觉得那里就是他梦里的仙境。秦璘觉得自己应该死在旷阔的、丰饶的、与世隔绝的原,那里有茂密的针叶林,有终年积雪的山脉,有蜿蜒的冰雪,穿过低起伏的草地,就会有一片广阔澄澈的湖。既然是原,那星辰一定是最净的,每夜都可以看到星……

秦璘的绪在漫无边际的幻想里忽喜忽悲,有时他觉得自己可怜得就要死在这间小屋里了,有时又觉得自己还不能死,就挣扎着起转移注意力的事。事完,可怖的幻想又冒来了。尤其是最近,秦璘的脑里时不时就浮现郑尘的影来。他对此十分自责,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会徘徊在他的脑里。对于秦璘来说,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久盘踞在他诡谲世界里的。郑尘对他说,秦璘是个好名字,还对他说……

秦璘要疯了。他从柜一卷纸,开始撕起来,撕完了,再撕另一卷纸,还有床底的涂鸦,他也一并拿来撕了。可是、可是,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画了两周的画都撕碎的时候,又莫名哭起来。

吃药、药……

秦璘打开屉,发现帕罗西汀已经吃完了。他记得上次揣了一板在袋里,可是现在也找不到了。看着天未晚,秦璘又难受起来:外面光刺

先躺着,先睡着,大概醒来会好些。

天黑后,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短信:

秦璘同学:你上次是否在寂园遗落了东西,如果可以,我给你送过去吧。

郑尘。

秦璘不知怎么回复,心脏莫名奇妙地又加速了。心越来越快,他翻一板阿尔尔,先吃了半粒,就倒在床上。

太累了……

里依然闪现着光怪陆离的场景。

多吃几粒,心是不是就停了呢……这样想着,秦璘又把剩的半粒嘴里。会死吗,只吃了一粒,可是医生说吃半粒就可以了,不知不觉地,秦璘又把药吐了来。


躺了不知多久,秦璘昏昏沉沉地摸手机看时间,晚上九了。而且多了三个未接来电,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郑尘。

于礼貌,秦璘不愿地打回去。

“喂……”

“秦璘同学吗?”那边的声音很焦急,“抱歉打扰到你了……”

对方在说什么,秦璘并没有听得太清,他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那你住哪里?我现在过去。”

“平……小区,十栋,四楼,左边……”

郑尘虽听得不太清楚,但也大概知他说的是哪个社区,于是带着他从药店买来的各药,赶开车去了建平小区。郑尘本打算托个同学把药带给秦璘的,却听说秦璘两天没来上课了,又得知他不住宿舍,便担心起来。或许这样的焦虑大多来自语戏谑的自责,但他也不否认自己对秦璘确有几分怜和好奇。电话那的声音十分虚弱,大概病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郑尘不敢往想了,赶停好车,跑上楼去。

左边的门没关严,郑尘直接推门而。当看见一尊白蜷在满床狼藉之上时,他的心都忘记动了。他放手里的药,扑过去,问:“你还好吗!”

急诊

恍惚间睡去的秦璘被人摇醒了,他觉得冷,又不知被在哪里。

……”明明自己在发抖,为什么会说“”这个字?

郑尘看着那张泛红的脸,真以为他了,就打开了窗。“秦璘,你还好吗,能不能起来?走,我们去医院。”他摇了摇他的肩膀,觉得这副也十分

“冷……”秦璘睁开,终于能想起那个表述他现在况的字了。

郑尘扶着秦璘起来,问:“能不能走?”郑尘给他披了一件自己的薄外,“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秦璘一听“医院”就摇,仿佛是小时候在睡梦里睡得好好的就被抓起来扔医院一样,又是打针又是血的,折腾得一晚上都睡不好。上的碎纸片跟着掉来,他,觉得前的人有熟。

“房间里有谁来过?你有没有受伤?”他甚至怕秦璘被了迷药,又用更加直白问法问:“有没有哪里疼?”

“不、不去医院……”秦璘蜷着,有些惧怕。

郑尘环视一圈小屋,又去厨房、洗手间看了一圈,没发现搏斗的痕迹。他静静看着房间里的满地的碎纸,和靠在床的人。

秦璘抬起,有些祈求的哀怨:“把药给我……”

郑尘拿那板帕罗西汀,“是这个吗?”

“嗯……”秦璘安静地接过,又抬:“。”

郑尘拿他带的保温杯:“喝这个吧,温。”

秦璘把嘴贴在杯缘,微斜杯,用试了试温。不。便把药送嘴里。

郑尘看着秦璘那一动作,心里生别样的怜惜。他也发现,秦璘白皙的脸上泛起红

秦璘吃了药,才渐渐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是郑尘,自己喝的是郑尘的。心脏,有难受。睛还有酸。

怎么吃了药还这么难受?

“你份证在哪里?”

屉。”

郑尘端正严肃的语调让秦璘没有抗拒的余地。他拿一派者的威严:“走,去医院。”

秦璘收拾了东西,无奈跟着郑尘门。楼后,他才知郑尘开了车。

郑尘不让心放秦璘坐后面,就像照顾小孩一样,把他安置在了副驾驶位上,还给他扣上了安全带。

秦璘的心,在碰到他的手之后,又快了些。

急症室门外,什么人都有。

秦璘被安置在走廊上等候,在此期间,他看见了醉倒在医院地上的女人。

几个警察随即赶来,他们问送女人医院的男人:“她怎么回事?”

那男人看上去十分,他撩起了半截衣服,用方言说不耐烦地说:“她躺在路中间,我开车路过,就把她捎来了!”

“那她是什么份你知吗?”记录员打开了本

“我哪儿知啊?”

另一个警察说:“打开她包看看证件吧。”

男人说:“打不开,她把包拽得的!”

警察把女人扶到椅上,女人就躺了。这女人三十上的年纪,微胖,打扮得很浮夸,尤其是那双漆的过跟鞋,挤了她裹着丝袜的脚。她不顾形象地横睡在椅上,中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警察蹲在她旁边,不停地换着方法问:“你叫啥?你名字?你家在哪儿?你住哪儿?”方言说完,又换成普通话问了几遍。女人依然自言自语,可警察却奇异地能复述她的话。

“河……哪条河?”

秦璘心想:难不该是姓何吗,这城市哪里有条河?

“秦璘——”郑尘从急诊室来,叫了他的名字。“可以来了。”

医生问了问秦璘的基本况,也没多说什么,便叫来了护士:“给他心电图。”

郑尘跟着秦璘去了旁边简陋的隔间,那张旧板床,仅仅和急症室隔了一白窗帘。

里,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喧哗。

有人发怒:“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你们不救人!不救人!”说着,就爆发尖利的嘶吼。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吵闹!”

另一组人又冲来:“医生!医生!他!”随即,一血腥味弥漫来。

“小陈,你去应付那边!”

秦璘被摆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仿佛一秒就要被开膛破肚。

“衣服撩起来。”护士的声音很冷漠:“再撩。”

郑尘还站在旁边……

护士受不了他的磨蹭,一手捞起了秦璘衣服,把冰凉的仪贴上他

秦璘悄悄对上郑尘的,咬嘴:“你别看……”

郑尘确实看得痴了。秦璘在带好械的那一瞬,竟有些像漫画里即将废弃的人造人,是任人摆布的茫然模样。至于衣衫肤,即使在那么昏暗的灯光,也丝毫不愧于“肤如凝脂”四字。骨骼的廓,大概可以用“清秀”形容,肋骨,还有些迦叶的苦难。不过,他那却温如菩萨,和清瘦凸显的骨骼相称,似有些慈悲。他清朗的眉目间,却少女的羞涩,尤其一对朦胧的,和佛陀大慈大悲的慧比起来,又多了些。这个人到底是上清的仙人,还是佛国的菩萨,还是红尘里的凡人呢……郑尘怜悯他,却不敢以凡尘的亵渎他。

几分钟后,护士把机械拆:“可以了,带他走吧。”

秦璘把衣服拉来,脸已十分红了。

郑尘上去扶他,问:“能不能走?”

秦璘,心想:又不是什么穿刺,怎么可能连路也走不了。却乖顺地附着他离开了。

结果是:窦心律不齐。

医生问秦璘:“你平时什么症状?”

“心慌心悸。心动过速。”

“哦,没事,功能的。我给你开盒药,发作的时候吃半粒。”

“嗯。”

郑尘带秦璘坐到走廊的椅上,递给他:“休息一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拿药。”

秦璘接过:“谢谢……”低:“对不起,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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